过鸿沟
龙疲虎困割川原，亿万苍生性命存。谁劝君王回马首，真成一掷赌乾坤。
【注】公从裴晋公平蔡，元和十二年八月入汴过鸿沟作也。汉四年，
刘、项割鸿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地在荥阳东南二十里。此下皆随裴晋
公伐蔡诗。
送张侍郎〔张贾，时自兵侍为华州〕
司徒东镇驰书谒，丞相西来走马迎。两府元臣今转密，一方逋寇不难平。
【注】张贾，时自兵侍为华州。阁本作侍御，非。
“司徒东镇驰书谒”：元和十年正月，加宣武节度使韩弘为司徒。
“丞相西来走马迎”：元和十二年七月，以宰相裴度为淮西宣慰处置
使。
赠刑部马侍郎〔马摠，时副晋公东征〕
红旗照海压南荒，征入中台作侍郎。暂从相公平小寇，便归天阙致时康。
奉和裴相公东征途经女几山下作
旗穿晓日云霞杂，山倚秋空剑戟明。敢请相公平贼后，暂携诸吏上峥嵘。
【注】诗题或无奉字。 女几山，在河南府福昌县三十四里。白乐天
云：晋公出讨淮西，过女几山下，题诗云“待平贼垒报天子，莫指仙山示
老夫”。而公此诗和云。
郾城晚饮奉赠副使马侍郎及冯、李二员外
城上赤云呈胜气，眉间黄色见归期。幕中无事惟须饮，即是连镳向阙时。
【注】诗题或无奉字。谓冯宿、李宗闵也。阁本冯宿时以都官，李宗
闵时以礼部，并从征。郾音偃。
酬别留后侍郎〔蔡平，命马摠为留后〕
为文无出相如右，谋帅难居郤縠先。归去雪销溱洧动，西来旌旆拂晴天。
同李二十八夜次襄城〔李正封也〕
周楚仍连接，川原乍屈盘。云垂天不暖，尘涨雪犹乾。
印绶归台室，旌旗别将坛。欲知迎候盛，骑火万星攒。
同李二十八员外从裴相公野宿西界
四面星辰著地明，散烧烟火宿天兵。不关破贼须归奏，自趁新年贺太平。
过襄城
郾城辞罢过襄城，颍水嵩山刮眼明。已去蔡州三百里，家人不用远来迎。
宿神龟招李二十八冯十七
荒山野水照斜晖，啄雪寒鸦趁始飞。夜宿驿亭愁不睡，幸来相就盖征衣。
【注】诗题龟下或有驿字。汝州有神龟驿台。按《九域志》，开皇初
建。李谓正封，冯谓宿也。
次硖石
数日方离雪，今朝又出山。试凭高处望，隐约见潼关。
【注】诸本硖作峡，今陕县也。《地理志》可考。
和李司勋过连昌宫
夹道疏槐出老根，高甍巨桷压山原。宫前遗老来相问，今是开元几叶孙。
【注】李司勋，或作李二十八司勋，无过字。连昌宫在河南寿安县西
二十九里。按《志》：“高宗显庆三年置。”然诗落句云云，疑为明皇所
作。而元微之《连昌宫辞》，大概咏明皇帝。或云开元中曾葺之耳。公从
晋公平淮西回，过寿安而作。
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使君〔张贾也〕
荆山已去华山来，日出潼关四扇开。刺史莫辞迎候远，相公亲破蔡州回。
【注】张十二，张贾。潼关，在华州华阴县界。张阁老，即华州刺史
也。《国史补》云：“两省相呼为阁老。”
次潼关上都统相公〔韩弘也〕
暂辞堂印执兵权，尽管诸军破贼年。冠盖相望催入相，待将功德格皇天。
【注】都统，谓韩弘也。馆本无此篇。关下或有头字。一本在《雨中
寄张籍侯喜》诗后。
桃林夜贺晋公
西来骑火照山红，夜宿桃林腊月中。手把命珪兼相印，一时重叠赏元功。
【注】元和十二年十二月壬戌，以裴度守本官，赐上柱国、晋国公。
丙子，以右庶子韩愈为刑部侍郎。考其年十二月丙辰朔，壬戌，则其月七
日。度以其月十六日方至自蔡，则前除命盖在公未入朝之前，故公诗夜贺
晋公于桃林。桃林在陕之灵宝县云。
送李员外院长分司东都
去年秋露下，羁旅逐东征。今岁春光动，驱驰别上京。
饮中相顾色，送后独归情。两地无千里，因风数寄声。
【注】李员外，正封也。
晋公破贼回重拜台司，以诗示幕中宾客，愈奉和
南伐旋师太华东，天书夜到册元功。将军旧压三司贵，相国新兼五等崇。
鹓鹭欲归仙仗里，熊罴还入禁营中。长惭典午非材职，得就闲官即至公。
【注】题或作“晋公自蔡州入觐，途中重拜云云，愈因和之”。
“长惭典午非材职”：职或作识。《蜀志》谯周曰：“典午忽兮。”
典,司。午,马也。白乐天自江州司马还朝再出，亦曰：“昔征从典午。”
独钓四首
其一
侯家林馆胜，偶入得垂竿。曲树行藤角，平池散芡盘。
羽沈知食驶，缗细觉牵难。聊取夸儿女，榆条系从鞍。
其二
一径向池斜，池塘野草花。雨多添柳耳，水长减蒲芽。
坐厌亲刑柄，偷来傍钓车。太平公事少，吏隐讵相赊。
其三
独往南塘上，秋晨景气醒。露排四岸草，风约半池萍。
鸟下见人寂，鱼来闻饵馨。所嗟无可召，不得倒吾瓶。
其四
秋半百物变，溪鱼去不来。风能坼芡觜，露亦染梨腮。
远岫重叠出，寒花散乱开。所期终莫至，日暮与谁回。
【注】“坐厌亲刑柄”，为刑部侍郎时作。
枯树
老树无枝叶，风霜不复侵。腹穿人可过，皮剥蚁还寻。
寄托惟朝菌，依投绝暮禽。犹堪持改火，未肯但空心。
【注】“犹堪持改火”：《论语》：“钻燧改火。”马融曰：“《周
书》月令有改火之文，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枣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
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一年之中，钻火各异木，故曰改火也。”
元日酬蔡州马十二尚书去年蔡州元日见寄之什
元日新诗已去年，蔡州遥寄荷相怜。今朝纵有谁人领，自是三峰不敢眠。
【注】马十二，摠也。元和十三年元日有诗寄公。次年元日，公以此
诗酬之。
“自是三峰不敢眠”：方从唐本云：“华岳有三峰，唐人守华者，皆
谓之三峰守。盖公西归经从之路，马诗必有所序述，今不可得而详也。”
今按：此诗并题，皆不言经由华州所作，方说既无所据。又三峰不敢眠，
亦无文理，今当阙之，以俟知者。
咏灯花同侯十一
今夕知何夕，花然锦帐中。自能当雪暖，那肯待春红。
黄里排金粟，钗头缀玉虫。更烦将喜事，来报主人公。
【注】题或作《同侯十一咏灯花》。侯十一，喜也。《雪浪斋日记》
云：“此诗极似少陵。”
“黄里排金粟”：诸本黄作囊。何逊诗：“金粟裹搔头。”蜀人史彦
升曰：“黄里排金，谓额间花钿也。又沈约《宋书》：‘汉制：乘舆，翠
盖黄里，所谓黄屋也。’诸本多引《汉纪》注，实此义。”今按：汉制黄
屋，与此诗文意不同，疑史说误。
祖席〔送王涯徙袁州刺史作〕
〇前字
祖席洛桥边，亲交共黯然。野晴山簇簇，霜晓菊鲜鲜。
书寄相思处，杯衔欲别前。淮阳知不薄，终愿早回船。
〇秋字
淮南悲木落，而我亦伤秋。况与故人别，那堪羁宦愁。
荣华今异路，风雨昔同忧。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
【注】旧注云：以王涯徙袁州刺史而作。按《旧纪》，涯刺袁州，元
和三年四月也。公时在东都，故曰“祖席洛桥边”。此诗前后注文，旧本
无之，蜀本亦然。又或二题前字秋字上皆有得字。
公自题此二诗后云：两诗何处好？就中何处佳？何处恶？
〔“祖席”二首终〕
送郑尚书赴南海
番禺军府盛，欲说暂停杯。盖海旂幢出，连天观阁开。
衙时龙户集，上日马人来。风静鶢鶋去，官廉蚌蛤回。
货通师子国，乐奏武王台。事事皆殊异，无嫌屈大才。
【注】郑尚书，名权，有序在《集》。
答道士寄树鸡〔树鸡，木耳之大者〕
软湿青黄状可猜，欲烹还唤木盘回。烦君自入华阳洞，直割乖龙左耳来。
【注】树鸡，木耳之大者。东坡《和陶诗》：“黄菘养士羔，老楮生
树鸡。”
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湘，愈侄十二郎之子〕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注】汉时依上古法，朝列以右为尊，故谓降秩为左迁。蓝关，即秦
之峣关，在今蓝田县。 《青琐高议》云：“湘字清夫，公侄也。落魄不
羁，公勉之学，乃笑作诗，有‘能开顷刻花’之句。公曰：‘汝能夺造化
开花乎？’湘遂聚土覆盆，良久曰：‘花已发矣’。举盆乃碧花二朵，叶
间有小金字，乃诗一联云：‘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公未
晓诗意。 湘曰：‘事久可验’。 公后贬潮阳，途有一人冒雪而来，乃湘
也。湘曰：‘公忆花上句乎？乃今日事也。’公询地名，即蓝关。再三嗟
叹曰：吾为汝成此诗”云云。《酉阳杂俎》，亦载是事，独不载湘名。然
公逸诗有《徐州赠族侄》云：“自言有奇术，探妙知天工。”意亦若指是
事。岂湘果有出世之学耶？《笔墨闲录》云：“此诗仁且有礼，非志仁义
者不能也。”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元和十四年，公时为刑部侍
郎，上表极谏佛骨事。帝大怒，将抵死，持示宰相崔群、裴度。群、度力
言愈忠，愿少宽假，以来谏诤。帝稍解，乃责潮州刺史。
武关西逢配流吐蕃〔谪潮州时途中作〕
嗟尔戎人莫惨然，湖南地近保生全。我今罪重无归望，直去长安路八千。
【注】《唐·志》：“武关在商州商洛县之东。”公谪潮州，自蓝田
入商洛，于武关西见作。
次邓州界
潮阳南去倍长沙，恋阙那堪又忆家。心讶愁来惟贮火，眼知别后自添花。
商颜暮雪逢人少，邓鄙春泥见驿赊。早晚王师收海岳，普将雷雨发萌芽。
【注】“商颜”：《前汉·沟洫志》“引洛水至商颜下。”注：“商
山之颜，譬人之颜额也”。
“邓鄙春泥见驿赊”：邓鄙字见《左》成公九年。
题临泷寺
不觉离家已五千，仍将衰病入泷船。潮阳未到吾能说，海气昏昏水拍天。
【注】临泷，韶州县名。公前《泷吏》诗具述其详。
晚次宣溪，辱韶州张端公使君惠书叙别酬以绝句二章
其一
韶州南去接宣溪，云水苍茫日向西。客泪数行先自落，鹧鸪休傍耳边啼。
其二
兼金那足比清文，百首相随愧使君。俱是岭南巡管内，莫欺荒僻断知闻。
